第1239章 姜黎知道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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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9章 姜黎知道了……
“你……”
聽到江博雅說自己滿臉褶子，方素只覺受到了沈重打擊，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博雅，嘴角翕動，嗓音發顫說：“江博雅你……我怎就一臉褶子了？江博雅你把話給我說清楚？”
很明顯，方素有些語無倫次。
然，江博雅壓根沒接她的話，而是續說：“你給我聽清楚了，論教養，我家孩子比你這位上了年歲的女同志好太多，不想自取其辱，最好別再跟著我們。”
視線挪向站在不遠處的兩名保鑣，接受到江博雅的眼神示意，那倆保鏢輕點點頭，表示明了。
是的，江博雅帶著果果和明薇外出逛百貨商場有保鏢一路隨行。
至於兩保鏢為何沒在方素跟上江博雅那刻上前阻攔，源於江博雅出門前有事先叮囑過：這裏是國內，行事還是低調點為好，言下之意，別跟得太緊，及沒有他示意，不可隨便出手。
因此，在方素追著江博雅前行時，兩名保鏢不遠不近走在後面，沒有第一時間上前。
不過這會兒有了江博雅眼神暗示，作為保護雇主的保鏢，那二人自不會由著方素繼續糾纏江博雅。
見江博雅抱著懷中的小女孩，並招呼身旁的少女轉身欲再次前行，方素情急之下，伸手就準備去拽江博雅的手臂，就在這時，兩位保鏢疾步出現在方素身側，不顧有人看向這邊，便架著方素的雙臂，直接把人強行拖向百貨商場大門外。
方素驚呆了，半晌沒回過神，四周圍看熱鬧的顧客和營業員同樣驚得不輕，等方素回過神，她人已站在百貨商場外的臺階下面。
“你們……”
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站在這的，方素只覺丟盡了臉面，她氣得面色蒼白，嘴角抖動，手指站在她面前臺階上，戴著墨鏡，身穿黑色西裝的兩名壯漢說：“你們是綁匪嗎？大庭廣眾……大庭廣眾之下把我從商場裏面架出來，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在犯法？”
然，兩名黑衣保鏢像是沒聽到她說什麽似的，其中一人開口：“女士，您還請自重，否則，我們可以直接扭送你去附近派出所！”
“憑什麽？”
方素心火上湧，險些跳腳指著兩名保鏢的鼻子嗎，但到底養尊處優多年，不想自己的貴婦人設崩塌，硬是忍著沒露出農村潑婦那樣的醜態，她臉色陰冷，咬牙切齒說：“明明錯的是江博雅，你們憑什麽說出剛才那樣的話？”
之前開口的那名保鏢名王耀，他一板一眼說：“就憑女士光天化日之下騷擾我家先生，對我家先生耍流氓。”
方素聞言，差點仰倒！
耍流氓？
她對江博雅耍流氓？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？
這有沒有天理？
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……方素沒再想下去，她覺得臉上臊得慌，同時覺得自己的臉被兩名沒文化的粗人踩在腳底，大喘氣好一會，目露憤怒：“我和江博雅是熟人，我是在和他正常說話，你少在這用汙言穢語壞我名聲！”
保鏢王耀面無表情：“我家先生說過不認識你。”
另一保鏢看眼王耀，淡淡開口：“別忘了咱們跟著先生出來是做什麽。”
這話聽著隱晦，但王耀明白，同伴這是嫌棄他廢話多。
於是，王耀收回落在方素身上的目光，與同伴轉身返回百貨商場，不過在臨近商場大門之際，他回頭對方素撂下一句：“女士看著也是個體面人，可別一而再自個把臉往地上踩。”
察覺到周圍人看向自己指指點點，方素臉色難堪，羞得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可一想到好不容易碰到江博雅，要她就這麽離開，實屬不甘心。
思緒輾轉，方素決定找個僻靜地兒等江博雅從百貨商場出來，然後和對方好好坐下來談談。
畢竟不管怎麽說，他們年少時有過一段，且她為他生過一個孩子，雖說……雖說那個孩子現在不知在哪，甚至有可能在當年被她遺棄沒多長時間便沒了，但十月懷胎她可沒少受罪，而江博雅一看就不缺錢，何況當年去國外前，本就家底豐厚，再加上這麽多年在國外打拼，身價沒準已達天文數字。
這麽有錢，想用前面給她的那點錢將她徹底打發，門都沒有！
方素在心裏冷笑。
禁不住又想起她帶著假女兒徐春霞找到賓館，時隔多年終於又見到江博雅時的情景，並想起她有多麽狼狽離開賓館，緊跟著被幾個小混混堵在巷子裏把包包搶走這件事。
一大筆錢，在她手中尚未焐熱，連同包包被搶，這使得方素生出很深的怨念，後來她沒怨搶她的小混混，反怨江博雅害了她，害得她被搶。
此刻，方素在心裏一番算計，她要和江博雅舊賬新賬一起清算，不從對方身上好好咬一口肉下來，決不罷休！
時間一點一滴流逝，遲遲不見江博雅走出百貨商場，方素漸露不耐煩，尤其一想到她在外面熱得汗流滿面，江博雅卻在百貨商場吹著吊扇帶來的涼風財大氣粗消費，就忍不住越發怨念橫生。
“爺爺，夠啦夠啦，不用再買啦，您買這麽多果果穿不完噠，而且果果家裏還有好多沒穿的小裙子哦！”
倆保鏢手裏拎滿大包小包，全是江博雅給果果和明薇，及團子和湯圓，還有明睿、明涵、羅恩買的東西。
其中有衣服有鞋子，另有不少學習用品。
“是啊，爺爺你真不用再給我們買東西了，我媽媽平日裏沒少給我們買穿的用的。”
明薇兩只手同樣拎著不少大包小包，她在果果的小奶音落下後，跟著勸說江博雅這個祖父。
“好好好，爺爺聽你們的，不買了不買了，但是，爺爺想再給你們媽媽買條裙子，嗯，還有你們姥姥姥爺，爺爺也想買件禮物送他們，你們看成嗎？”
江博雅笑問懷中的小可愛，又看眼走在他身旁的美少女明薇。
“這當然可以啦！”
果果點著小腦袋：“爺爺買吧，給媽媽和姥姥姥爺買的禮物從果果壓歲錢裏面出叭！”
“你有帶壓歲錢了嗎？”
江博雅眉梢微微上挑，他好笑地看著被他抱在懷中的小可愛。
“在果果家放著呢，但是果果回頭可以拿給爺爺，現在爺爺先幫果果掏錢錢，可以嗎？”
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，果果歪頭看著她家帥氣無比的親爺爺。
面對小孫女的萌態，江博雅被萌得不要不要的，他勾起嘴角，輕頷首：“當然可以！”
約莫過去十來分鐘，該買的東西終於買齊全。
“快到中午十二點了，咱們該回去了。”
江博雅一手抱著果果小可愛，一手拎著好幾個大小不一的購物袋，他身形頎長挺拔，邁著大長腿和明薇走在前面，倆保鏢緊跟在身後，一出百貨商場就前往停車的位置。
不料，在江博雅把果果放進兒童座椅的時候，方素的聲音豁然間響起：“江博雅！江博雅你不能走，我需要和你談談！”
“……”
直起腰身，江博雅招呼明薇上車，看小姑娘坐好，他隨手關上後車門，繼而緩慢轉身，目光冷凝，註視著方素說：“你有完沒完？我說了不認識你，你這是想讓我報警不成？”
保鏢和王耀本已上了他們那輛車，此刻見方素突然冒出來，兩人動作迅速，忙下車走過來，左右兩邊扯住方素的胳膊，將人從江博雅面前帶離。
直至江博雅坐上駕駛座，發動車子，開出一段距離，兩人才松開方素，上了他們那輛車，迅速啟動車子跟上。
方素的眼睛都氣紅了，她想追上去，可她只有兩條腿，如何追得上四個車軲轆？
況且江博雅已開車行遠，且江博雅壓根不給她一絲半點好臉色，且江博雅的車子後面有保鏢開車跟著，且那倆保鏢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。
考慮到這些，方素這會兒只能望著江博雅遠去的車子幹瞪眼著急。
看來她是錯過今個這機會了！
神色覆雜難辨，但須臾後，方素眼裏迸射出精芒。
只要江博雅人在北城，她再次遇到對方不過是早晚的事兒。
可心裏這會兒終究還是有些不甘，以至於沒了心思逛什麽百貨商場，於是方素一路冷臉回到馮家，連家裏小保姆喊吃飯都沒從房間裏出來。
她躺在床上吹著風扇，依舊難平覆江博雅在百貨商場對她說的那句話帶來的情緒起伏。
一臉褶子？
老奶奶？
就因為那小賠錢貨一句老奶奶，江博雅……江博雅就說她一臉褶子，以及對她說出那麽些難聽話……
等等，為什麽她覺得那一大一小兩個賠錢貨有點眼熟？
方素驀地坐起身，眉頭緊鎖，卻想了又想，都沒想出個頭緒，可她偏偏又覺得眼熟，這是怎麽回事？
事實上，能讓方素覺得眼熟，這其實一點不奇怪，畢竟明薇的樣貌和馮露長得有五六分像，而果果完全是姜黎的縮小版。
作為繼母，方素自然對馮露不陌生，但她哪能想到明薇和馮露的關系？
特別是明薇出現在江博雅身邊，就讓方素更不可能把明薇和馮露聯系在一塊兒。
至於覺得果果有點眼熟，無非是方素曾不止一次見過姜黎，加之姜黎實在是長得好，即便近兩三年沒見過，卻不排除馮露仍記著有姜黎這麽個人。
然，同上，方素沒把果果和姜黎掛鉤。
好吧，或許在方素心裏，姜黎不過是挑撥她和馮亦母子關系，對她動過手，極其不受她待見，甚至恨不得捏死的螻蟻罷了，又如何會放在心上？
這不放在心上，自是想不到果果是姜黎的孩子，想不到果果和她有著怎樣的關系！
江家老宅。
“爸爸，你和薇薇還有果果這是怎麽了？”
有明睿打下手，姜黎今個就沒讓廚房裏負責烹飪的師傅幫忙，自個掌勺給家裏大大小小整了一桌美食，這會子飯菜剛擺上桌，
看到江博雅抱著果果，身後跟著明薇和倆保鏢，一個個手上拎著大包小包回來，當即就露出笑容，可一瞧見果果和明薇兩只看起來都蔫蔫的，且江博雅的臉色也不是很好，不由問了句。
不等江博雅做出回應，果果就小大人似的嘆口氣，奶聲奶氣說：“媽媽，這個世界對小孩子太難啦！”
“嗯？”
姜黎怔了下，美眸中滿是不解，她看向明薇和江博雅，尋求果果說的話是何意。
“用過飯爸爸有事和你說。”
明薇沒做聲，她知道江博雅這個爺爺肯定認識、今個在百貨商場攔住他們的那個中年婦女，不過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麽事兒，而她不過是個小孩子，在爺爺江博雅不想把事情說出來前，她是絕對不可以開口的。
畢竟長輩的事不是一個晚輩能幹涉、多嘴多舌。
沒成想，江博雅突然做聲。
聞言，明薇暗松口氣，知道這沒她什麽事了，可是小果果偏偏不按常理出牌：“媽媽，我和爺爺姐姐在百貨商場遇到一位老奶奶，她說果果沒教養，果果到現在都特別特別不開心。”
說到這，小果果看眼她家超帥氣爺爺，繼而又揚起她的奶音兒：“那個老奶奶看起來和姥姥差不多年齡，難道果果不該喊她老奶奶嗎？”
自打蔡秀芬到北城幫姜黎帶孩子，還別說，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，不僅精氣神好，且臉上的皮膚看起來都比在老家那會白了、細膩了。
再加上有姜黎的衣品和保養法子，蔡秀芬現在的樣兒還真不像是農村老太太，但實話實話，和方素站在一塊仍有些許差距。
緣由？
年齡優勢！
這麽說吧，方素不到五十，從未幹過重活，且除過在江家做大丫鬟那十來年多少動點手外，後面的生活基本上都是養尊處優。
而蔡秀芬比方素年長可不是一點半點。
即便在北城幫姜黎帶孩子沒幹過什麽重體力活，又有姜黎的衣品和保養法子全方位提升，但上了年歲這一點是否認不了的。
總之，蔡秀芬和方素站在一起，可以說成是相差十來歲的姐妹，卻不能說成是同齡人。
但在果果眼裏，就算方素看起來比蔡秀芬要年輕些，可依舊屬於奶奶級別的老人，於是乎，小孩兒就不免稱呼對方一聲老奶奶。
好吧，其實小果果有一點點是故意的，嗯，故意在“奶奶”這個稱呼前面加了個“老”字，這要真計較起來，也是方素自個不做人，攔住江博雅說些有的沒的，而果果察覺到爺爺不高興，忍不住就幫忙出出氣兒，能有什麽壞心思呢？
“爸爸，是果果說得這樣嗎？”
姜黎聽完小果果的話，把目光投向江博雅，明亮的美眸中半信半疑，她可沒忽視江博雅臉上那一瞬間的不自在。
“嗯。”
江博雅錯開姜黎的視線輕咳了聲，怎麽看都有點心虛。
“媽媽媽媽，果果沒撒謊哦！果果是乖寶寶，最聽媽媽的話啦，是不會對老人不敬噠！”
小果果望向姜黎，嘟起嘴兒說：“我好像看到媽媽不相信果果說的。”
姜黎很想說：你可以直接把“好像”兩個字去掉。
江博雅這時笑了：“我帶果果去洗手。”
“我也去洗手。”
明薇見姜黎朝她看過來，忙跟上江博雅的腳步，一溜煙走人。
姜黎嘴角抽了下，問明睿：“你信果果說的？”
“媽，果果不過是個小孩子，她又能有什麽壞心？即便剛才說的有水分，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聽明睿這麽說，江鴻發在旁點頭：“黎黎啊，咱家果果聰明善良，又那麽可愛，她肯定沒什麽壞心。倒是咱家果果口中那位老人，就著實過分了，怎麽可以說咱家小果果沒教養？”
江鴻發眉頭緊皺，神色明顯不悅。
“我覺得果果口中的老奶奶八成不是很老。”
說著，姜黎搖搖頭：“算了，回頭我和果果好好說說，這不管是多大年齡的女人，最忌諱別人說自己老。”
明睿皺了皺眉：“媽，你的意思是女同志都希望自己年輕些？”
“這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姜黎挑眉。
明睿：“可小孩子面對四五十歲，五六十歲的奶奶，難道不該喚一聲老奶奶？”
“大哥，你這是直男思維哦！”
湯圓和團子走進飯廳，湯圓笑嘻嘻說：“不管多大年齡的女人都喜歡聽別人喊她美女或是小姐姐。”
明睿愕然：“……”是我見識少了？還是跟不上時代的進步？
“是媽媽曾和我們說的，大哥不必覺得奇怪。”
團子看著明睿，奶聲說：“不過我覺得媽媽說得很對，女人天生愛美，即便是七老八十的老奶奶，但你要誠心誠意當著她的面稱呼她大美女，老奶奶也會高興的。
還有像大哥這樣的年齡，見到三四十歲的阿姨，你喚對方一句姐姐，比喚對方一聲阿姨更討她們開心。
而我和湯圓還有果果這個年齡，即便見到二三十歲，甚至三四十歲的女人，我們喊她們姐姐，她們只會更開心。”
聽完團子說的，明睿處於雲裏霧裏。
對一個人有禮貌，尊重一個人，不是該按照對方的年齡準確稱呼嗎？
譬如他，看到三四十歲的異性，難道稱呼對方一聲阿姨或是嬸子有錯？非得叫姐姐，才成？
似是看出明睿在想什麽，團子說：“大哥，常規稱呼沒錯，但女人天生向往年輕漂亮，這一點，永遠都不會改變。
對了，或許在不久的將來，男人也會像女人一樣，很是在乎自己的年齡，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稱呼。”
“你這說得一套一套的，難道都是從媽媽嘴裏聽來的？”
明睿笑問。
“一部分是媽媽說的，一部分是我自個推測的。”
團子說著，被姜黎抱到他的專用兒童餐椅上坐好。
“睿睿啊，團子推測得很有道理，這沒準再過個十幾二十來年，像你小舅舅和你大表哥那樣年歲的人，更喜歡團子他們這樣的小家夥喊他們哥哥，而不是叔叔。”
姜黎眉眼含笑，說著，她給碗裏開始盛米飯。
明睿：“媽……”
姜黎：“嗯？”
“照你這麽說的話，我覺得果果那聲‘老奶奶’有點古怪。”
明睿這話剛一出，就聽到江鴻發突兀的幹咳起來，又見老人家對自己擠眼，明睿察覺到了他言語中的不對，瞬間，他忙不疊對姜黎說：“媽，你剛什麽都沒聽清楚，對吧？”
姜黎笑得意味不明。
明睿扯了扯嘴角，訕笑：“其實您的好大兒啥也沒說，媽……”
這都把老家的方言、把姜黎這個媽常掛在嘴邊的“好大兒”都拉了出來，且拖著尾音難得撒嬌，姜黎此刻就算有再多的想法，也倏地一下全沒了。
“剛風太大，媽的好大兒有說過什麽嗎？媽好像沒聽清楚呢。”
忍著笑，姜黎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的好大兒。
“沒，沒有，我什麽都沒說。”
明睿把頭搖得像撥浪鼓。
湯圓見狀樂呵呵笑出聲。
團子彎了彎嘴角，眼裏溢滿了笑意。
就連江鴻發這個老太爺也笑出了聲，覺得向來穩重內斂的明睿終於有了孩子樣兒。
“我說過的話你們倆都記著，你們說果果有記著嗎？”
這話是姜黎對團子和湯圓說的，兩只聞言，先是齊齊一怔，接著互看對方一眼，再然後一致搖頭：“不知道。”
看來果果惹到媽媽了，且和“老奶奶”這個稱呼有關。
小哥倆這麽想著，默默為妹妹果果提前鞠把冷汗！
他們可是很清楚，媽媽通常不發脾氣，一旦被他們氣到了，鐵定沒他們好果子吃。
湯圓：妹妹，你自求多福，五哥哥是幫不了你啦！
團子：自求多福吧，小妹，你四哥我沒法幫你！
和和美美用過午飯後，自有福媽招呼在廚房幫工的雇傭收拾餐具，用不著姜黎來動手，於是乎，姜黎被江博雅叫到他住的院子裏，兩人這會兒一前一後走進書房，江博雅在姜黎落座後，嘴角緊抿，他靜默半晌後，問：“想不想知道有關你生母的事？”
姜黎：“……”這要她怎麽回答？
打心裏說，她不想知道，畢竟在她的人生中，那所謂的生母不管會不會出現，都不會被她記在心上。
——那人於她不過是個有點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！
沈默須臾，姜黎開口：“爸爸想說的話，我聽著便是；要是爸爸不想說，那我覺得我也沒必要知道。”
她嗓音淡然無波，聽不出一絲半點情緒。
“你祖母生前應該和你說過一些你生母的事……”
江博雅的神色同樣看不出情緒波動，他緩聲說：“爸爸現在再和你說說吧，你生母姓方，叫方素梅，是府中管家的女兒，
你生母的母親是她父親的正室，因此，你生母即便是江家的家生子，是丫鬟出身，但她在江府過的生活其實和那些小門小戶的小姐沒什麽不同。
不愁吃穿，整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丫鬟，而我那時正處於叛逆期，你祖父不許我做什麽我卻偏要做，
當我聽說你祖父和你祖母打算給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小姐訂婚時，我特別不願意，恰好那會你生母是我院裏的大丫鬟，
她長得水靈，在我十三四歲那會就喜歡往我身邊湊，加上她說話溫柔，又特別有眼色，我對她印象不錯，
於是在聽說你祖父祖母要給我訂婚那刻，我心一橫聽了你生母的話，選擇和她私奔，想著等我們在外有了孩子再回來，到時自然不會再有什麽婚事。”
神色微微有點變化，江博雅停頓須臾，續說：“和你生母私奔前，基於之前對你生母的好印象，我對你生母已然生出了幾分男女心思，想著即便和你生母在一起一輩子我也願意，但我和你生母都知道，現實是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的，
可我們的事還是被你祖父祖母知道了，你祖父要求我們一刀兩斷，我堅決不答應……就這樣，我和你生母偷偷逃了，
一路從北城跑到大西北……我不後悔與你生母離開北城，等我們在大西北一座偏僻的小鎮上終於落腳，我和你生母都很開心，有一天你生母告訴我說她懷上了，那一刻我高興得就像是個傻子，抱著你生母轉了好幾個圈兒。”
再次停頓須臾，江博雅低沈富有磁性的嗓音又溢出唇齒：“那年我十八，你生母和我同歲，我們很高興你的到來，期待著你的降生，
誰知，再有一個來月你生母就要臨盆，我去街上給她買愛吃的糕點，不料……這一出去好巧不巧遇到你祖父派出找我的人，他們二話不說把我綁回北城。
我和你祖父說了我和你生母的事，說我們已經是夫妻，但你祖父態度堅決，在我和你生母的事上一點都不松口，他把我關在房間裏，並且安排十多個人在門外、院落周圍看守，以免我再逃出府。
絕食沒用，直至有天我嗓子實在是幹得不行，就喝了丫鬟送進屋裏的茶水……我是在海上醒過來的，當我得知你祖父用加了料的茶水使我昏迷，將我帶離北城，近乎強制性帶我前往國外，我幾次想從客輪上跳下去，卻回回被看著我的人及時攔住……”
唇角掀起抹苦笑：“再往後的事有關我的一部分你是知道的，由於現實原因，我無法回國找你生母和你，但我在國外堅持不婚，就想著有朝一日咱們一家能夠團員……
可誰知，我安排律師回國去找你生母，從而找到你時，你生母不僅想用一個冒牌貨來頂替你與我認親，而且她在我被動和她分開後沒多久早產生下你，卻又將你遺棄……且很快年就嫁了別的男人。
其實我早該想到的，你生母那樣精明的人，在得知我的情況後，是不可能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，等著我回來找她的。
對於她和別人結婚我不生氣，畢竟她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很難活下去，我氣得是她把你遺棄，難道就因為你是早產兒，就因為你被醫生斷定不好養，便要遺棄自己的親生骨肉？
即便是遺棄，她為什麽不把你放在人多的地方或是放在路口什麽地兒，至於要把丟在衛生院女廁的垃圾桶裏？
如果她對我但凡有一點真心，也可以把你送到北城你祖母手上，可她沒有……她自私殘忍到要你自生自滅，這樣的女人，我只恨我當年瞎了眼會和她在一起。”
江博雅這一刻眼神冷漠，語氣譏諷說：“黎黎，你說她都這樣對你了，對我的女兒，怎麽還有臉帶著一個冒牌貨找上爸爸？你是不知道……”
將他八零年那會回國被方素找到賓館，及他找街上小混子搶了方素包包一事告知姜黎，江博雅冷笑：“爸爸惡劣吧？但爸爸就想那樣做，我憑什麽給一個遺棄我女兒的女人錢，有那錢，我以我女兒的名義捐給有需要的人，不比給她來得高興、來得有意義？”
姜黎驚訝：“你當真捐了？”
“嗯。”
江博雅點頭：“爸爸以你的名義捐的，在那筆錢的基礎上還添了些。”
“不愧是我爸爸，真厲害！”
姜黎眉眼間滿是笑意，朝江博雅伸出大拇指點讚。
“我女兒優秀又能幹，我這做爸爸的自然不能遜色。”
江博雅的情緒明顯好轉，他說：“今個我帶著倆孩子去逛百貨商場，遇到了你生母，她是突然竄到我面前，見到我就像是見到救世主，可笑吧？”
聞言，姜黎禁不住笑出聲：“人家不是看到你就像是看到救世主，是看到了你的錢。”
打趣江博雅一句，姜黎說：“果果口中的老奶奶就是指的那人吧。”
不是問，是陳述句。
江博雅頷首：“是她。她很早就改了名，叫方素。”
“爸爸！你說什麽？”
姜黎眼裏滿是訝異：“方素？你說那人叫方素？”
“怎麽，你認識？”
江博雅目露疑惑。
“如果是我知道的那個方素，那我就認識。”
姜黎的表情恢覆常態：“我認識一個小兄弟叫馮亦，他親媽就叫方素，曾經因為我這位小兄弟的事，我還抽了那女人巴掌。”
這回輪到江博雅訝異：“你確定你有……”
姜黎點頭，淡淡說：“那個方素二話不說就想打我，我不可能站著不動由著她動手，而出於本能反應，我隨手就招呼到了她臉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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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”
聽到江博雅說自己滿臉褶子，方素只覺受到了沈重打擊，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博雅，嘴角翕動，嗓音發顫說：“江博雅你……我怎就一臉褶子了？江博雅你把話給我說清楚？”
很明顯，方素有些語無倫次。
然，江博雅壓根沒接她的話，而是續說：“你給我聽清楚了，論教養，我家孩子比你這位上了年歲的女同志好太多，不想自取其辱，最好別再跟著我們。”
視線挪向站在不遠處的兩名保鑣，接受到江博雅的眼神示意，那倆保鏢輕點點頭，表示明了。
是的，江博雅帶著果果和明薇外出逛百貨商場有保鏢一路隨行。
至於兩保鏢為何沒在方素跟上江博雅那刻上前阻攔，源於江博雅出門前有事先叮囑過：這裏是國內，行事還是低調點為好，言下之意，別跟得太緊，及沒有他示意，不可隨便出手。
因此，在方素追著江博雅前行時，兩名保鏢不遠不近走在後面，沒有第一時間上前。
不過這會兒有了江博雅眼神暗示，作為保護雇主的保鏢，那二人自不會由著方素繼續糾纏江博雅。
見江博雅抱著懷中的小女孩，並招呼身旁的少女轉身欲再次前行，方素情急之下，伸手就準備去拽江博雅的手臂，就在這時，兩位保鏢疾步出現在方素身側，不顧有人看向這邊，便架著方素的雙臂，直接把人強行拖向百貨商場大門外。
方素驚呆了，半晌沒回過神，四周圍看熱鬧的顧客和營業員同樣驚得不輕，等方素回過神，她人已站在百貨商場外的臺階下面。
“你們……”
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站在這的，方素只覺丟盡了臉面，她氣得面色蒼白，嘴角抖動，手指站在她面前臺階上，戴著墨鏡，身穿黑色西裝的兩名壯漢說：“你們是綁匪嗎？大庭廣眾……大庭廣眾之下把我從商場裏面架出來，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在犯法？”
然，兩名黑衣保鏢像是沒聽到她說什麽似的，其中一人開口：“女士，您還請自重，否則，我們可以直接扭送你去附近派出所！”
“憑什麽？”
方素心火上湧，險些跳腳指著兩名保鏢的鼻子嗎，但到底養尊處優多年，不想自己的貴婦人設崩塌，硬是忍著沒露出農村潑婦那樣的醜態，她臉色陰冷，咬牙切齒說：“明明錯的是江博雅，你們憑什麽說出剛才那樣的話？”
之前開口的那名保鏢名王耀，他一板一眼說：“就憑女士光天化日之下騷擾我家先生，對我家先生耍流氓。”
方素聞言，差點仰倒！
耍流氓？
她對江博雅耍流氓？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？
這有沒有天理？
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……方素沒再想下去，她覺得臉上臊得慌，同時覺得自己的臉被兩名沒文化的粗人踩在腳底，大喘氣好一會，目露憤怒：“我和江博雅是熟人，我是在和他正常說話，你少在這用汙言穢語壞我名聲！”
保鏢王耀面無表情：“我家先生說過不認識你。”
另一保鏢看眼王耀，淡淡開口：“別忘了咱們跟著先生出來是做什麽。”
這話聽著隱晦，但王耀明白，同伴這是嫌棄他廢話多。
於是，王耀收回落在方素身上的目光，與同伴轉身返回百貨商場，不過在臨近商場大門之際，他回頭對方素撂下一句：“女士看著也是個體面人，可別一而再自個把臉往地上踩。”
察覺到周圍人看向自己指指點點，方素臉色難堪，羞得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可一想到好不容易碰到江博雅，要她就這麽離開，實屬不甘心。
思緒輾轉，方素決定找個僻靜地兒等江博雅從百貨商場出來，然後和對方好好坐下來談談。
畢竟不管怎麽說，他們年少時有過一段，且她為他生過一個孩子，雖說……雖說那個孩子現在不知在哪，甚至有可能在當年被她遺棄沒多長時間便沒了，但十月懷胎她可沒少受罪，而江博雅一看就不缺錢，何況當年去國外前，本就家底豐厚，再加上這麽多年在國外打拼，身價沒準已達天文數字。
這麽有錢，想用前面給她的那點錢將她徹底打發，門都沒有！
方素在心裏冷笑。
禁不住又想起她帶著假女兒徐春霞找到賓館，時隔多年終於又見到江博雅時的情景，並想起她有多麽狼狽離開賓館，緊跟著被幾個小混混堵在巷子裏把包包搶走這件事。
一大筆錢，在她手中尚未焐熱，連同包包被搶，這使得方素生出很深的怨念，後來她沒怨搶她的小混混，反怨江博雅害了她，害得她被搶。
此刻，方素在心裏一番算計，她要和江博雅舊賬新賬一起清算，不從對方身上好好咬一口肉下來，決不罷休！
時間一點一滴流逝，遲遲不見江博雅走出百貨商場，方素漸露不耐煩，尤其一想到她在外面熱得汗流滿面，江博雅卻在百貨商場吹著吊扇帶來的涼風財大氣粗消費，就忍不住越發怨念橫生。
“爺爺，夠啦夠啦，不用再買啦，您買這麽多果果穿不完噠，而且果果家裏還有好多沒穿的小裙子哦！”
倆保鏢手裏拎滿大包小包，全是江博雅給果果和明薇，及團子和湯圓，還有明睿、明涵、羅恩買的東西。
其中有衣服有鞋子，另有不少學習用品。
“是啊，爺爺你真不用再給我們買東西了，我媽媽平日裏沒少給我們買穿的用的。”
明薇兩只手同樣拎著不少大包小包，她在果果的小奶音落下後，跟著勸說江博雅這個祖父。
“好好好，爺爺聽你們的，不買了不買了，但是，爺爺想再給你們媽媽買條裙子，嗯，還有你們姥姥姥爺，爺爺也想買件禮物送他們，你們看成嗎？”
江博雅笑問懷中的小可愛，又看眼走在他身旁的美少女明薇。
“這當然可以啦！”
果果點著小腦袋：“爺爺買吧，給媽媽和姥姥姥爺買的禮物從果果壓歲錢裏面出叭！”
“你有帶壓歲錢了嗎？”
江博雅眉梢微微上挑，他好笑地看著被他抱在懷中的小可愛。
“在果果家放著呢，但是果果回頭可以拿給爺爺，現在爺爺先幫果果掏錢錢，可以嗎？”
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，果果歪頭看著她家帥氣無比的親爺爺。
面對小孫女的萌態，江博雅被萌得不要不要的，他勾起嘴角，輕頷首：“當然可以！”
約莫過去十來分鐘，該買的東西終於買齊全。
“快到中午十二點了，咱們該回去了。”
江博雅一手抱著果果小可愛，一手拎著好幾個大小不一的購物袋，他身形頎長挺拔，邁著大長腿和明薇走在前面，倆保鏢緊跟在身後，一出百貨商場就前往停車的位置。
不料，在江博雅把果果放進兒童座椅的時候，方素的聲音豁然間響起：“江博雅！江博雅你不能走，我需要和你談談！”
“……”
直起腰身，江博雅招呼明薇上車，看小姑娘坐好，他隨手關上後車門，繼而緩慢轉身，目光冷凝，註視著方素說：“你有完沒完？我說了不認識你，你這是想讓我報警不成？”
保鏢和王耀本已上了他們那輛車，此刻見方素突然冒出來，兩人動作迅速，忙下車走過來，左右兩邊扯住方素的胳膊，將人從江博雅面前帶離。
直至江博雅坐上駕駛座，發動車子，開出一段距離，兩人才松開方素，上了他們那輛車，迅速啟動車子跟上。
方素的眼睛都氣紅了，她想追上去，可她只有兩條腿，如何追得上四個車軲轆？
況且江博雅已開車行遠，且江博雅壓根不給她一絲半點好臉色，且江博雅的車子後面有保鏢開車跟著，且那倆保鏢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。
考慮到這些，方素這會兒只能望著江博雅遠去的車子幹瞪眼著急。
看來她是錯過今個這機會了！
神色覆雜難辨，但須臾後，方素眼裏迸射出精芒。
只要江博雅人在北城，她再次遇到對方不過是早晚的事兒。
可心裏這會兒終究還是有些不甘，以至於沒了心思逛什麽百貨商場，於是方素一路冷臉回到馮家，連家裏小保姆喊吃飯都沒從房間裏出來。
她躺在床上吹著風扇，依舊難平覆江博雅在百貨商場對她說的那句話帶來的情緒起伏。
一臉褶子？
老奶奶？
就因為那小賠錢貨一句老奶奶，江博雅……江博雅就說她一臉褶子，以及對她說出那麽些難聽話……
等等，為什麽她覺得那一大一小兩個賠錢貨有點眼熟？
方素驀地坐起身，眉頭緊鎖，卻想了又想，都沒想出個頭緒，可她偏偏又覺得眼熟，這是怎麽回事？
事實上，能讓方素覺得眼熟，這其實一點不奇怪，畢竟明薇的樣貌和馮露長得有五六分像，而果果完全是姜黎的縮小版。
作為繼母，方素自然對馮露不陌生，但她哪能想到明薇和馮露的關系？
特別是明薇出現在江博雅身邊，就讓方素更不可能把明薇和馮露聯系在一塊兒。
至於覺得果果有點眼熟，無非是方素曾不止一次見過姜黎，加之姜黎實在是長得好，即便近兩三年沒見過，卻不排除馮露仍記著有姜黎這麽個人。
然，同上，方素沒把果果和姜黎掛鉤。
好吧，或許在方素心裏，姜黎不過是挑撥她和馮亦母子關系，對她動過手，極其不受她待見，甚至恨不得捏死的螻蟻罷了，又如何會放在心上？
這不放在心上，自是想不到果果是姜黎的孩子，想不到果果和她有著怎樣的關系！
江家老宅。
“爸爸，你和薇薇還有果果這是怎麽了？”
有明睿打下手，姜黎今個就沒讓廚房裏負責烹飪的師傅幫忙，自個掌勺給家裏大大小小整了一桌美食，這會子飯菜剛擺上桌，
看到江博雅抱著果果，身後跟著明薇和倆保鏢，一個個手上拎著大包小包回來，當即就露出笑容，可一瞧見果果和明薇兩只看起來都蔫蔫的，且江博雅的臉色也不是很好，不由問了句。
不等江博雅做出回應，果果就小大人似的嘆口氣，奶聲奶氣說：“媽媽，這個世界對小孩子太難啦！”
“嗯？”
姜黎怔了下，美眸中滿是不解，她看向明薇和江博雅，尋求果果說的話是何意。
“用過飯爸爸有事和你說。”
明薇沒做聲，她知道江博雅這個爺爺肯定認識、今個在百貨商場攔住他們的那個中年婦女，不過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麽事兒，而她不過是個小孩子，在爺爺江博雅不想把事情說出來前，她是絕對不可以開口的。
畢竟長輩的事不是一個晚輩能幹涉、多嘴多舌。
沒成想，江博雅突然做聲。
聞言，明薇暗松口氣，知道這沒她什麽事了，可是小果果偏偏不按常理出牌：“媽媽，我和爺爺姐姐在百貨商場遇到一位老奶奶，她說果果沒教養，果果到現在都特別特別不開心。”
說到這，小果果看眼她家超帥氣爺爺，繼而又揚起她的奶音兒：“那個老奶奶看起來和姥姥差不多年齡，難道果果不該喊她老奶奶嗎？”
自打蔡秀芬到北城幫姜黎帶孩子，還別說，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，不僅精氣神好，且臉上的皮膚看起來都比在老家那會白了、細膩了。
再加上有姜黎的衣品和保養法子，蔡秀芬現在的樣兒還真不像是農村老太太，但實話實話，和方素站在一塊仍有些許差距。
緣由？
年齡優勢！
這麽說吧，方素不到五十，從未幹過重活，且除過在江家做大丫鬟那十來年多少動點手外，後面的生活基本上都是養尊處優。
而蔡秀芬比方素年長可不是一點半點。
即便在北城幫姜黎帶孩子沒幹過什麽重體力活，又有姜黎的衣品和保養法子全方位提升，但上了年歲這一點是否認不了的。
總之，蔡秀芬和方素站在一起，可以說成是相差十來歲的姐妹，卻不能說成是同齡人。
但在果果眼裏，就算方素看起來比蔡秀芬要年輕些，可依舊屬於奶奶級別的老人，於是乎，小孩兒就不免稱呼對方一聲老奶奶。
好吧，其實小果果有一點點是故意的，嗯，故意在“奶奶”這個稱呼前面加了個“老”字，這要真計較起來，也是方素自個不做人，攔住江博雅說些有的沒的，而果果察覺到爺爺不高興，忍不住就幫忙出出氣兒，能有什麽壞心思呢？
“爸爸，是果果說得這樣嗎？”
姜黎聽完小果果的話，把目光投向江博雅，明亮的美眸中半信半疑，她可沒忽視江博雅臉上那一瞬間的不自在。
“嗯。”
江博雅錯開姜黎的視線輕咳了聲，怎麽看都有點心虛。
“媽媽媽媽，果果沒撒謊哦！果果是乖寶寶，最聽媽媽的話啦，是不會對老人不敬噠！”
小果果望向姜黎，嘟起嘴兒說：“我好像看到媽媽不相信果果說的。”
姜黎很想說：你可以直接把“好像”兩個字去掉。
江博雅這時笑了：“我帶果果去洗手。”
“我也去洗手。”
明薇見姜黎朝她看過來，忙跟上江博雅的腳步，一溜煙走人。
姜黎嘴角抽了下，問明睿：“你信果果說的？”
“媽，果果不過是個小孩子，她又能有什麽壞心？即便剛才說的有水分，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聽明睿這麽說，江鴻發在旁點頭：“黎黎啊，咱家果果聰明善良，又那麽可愛，她肯定沒什麽壞心。倒是咱家果果口中那位老人，就著實過分了，怎麽可以說咱家小果果沒教養？”
江鴻發眉頭緊皺，神色明顯不悅。
“我覺得果果口中的老奶奶八成不是很老。”
說著，姜黎搖搖頭：“算了，回頭我和果果好好說說，這不管是多大年齡的女人，最忌諱別人說自己老。”
明睿皺了皺眉：“媽，你的意思是女同志都希望自己年輕些？”
“這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姜黎挑眉。
明睿：“可小孩子面對四五十歲，五六十歲的奶奶，難道不該喚一聲老奶奶？”
“大哥，你這是直男思維哦！”
湯圓和團子走進飯廳，湯圓笑嘻嘻說：“不管多大年齡的女人都喜歡聽別人喊她美女或是小姐姐。”
明睿愕然：“……”是我見識少了？還是跟不上時代的進步？
“是媽媽曾和我們說的，大哥不必覺得奇怪。”
團子看著明睿，奶聲說：“不過我覺得媽媽說得很對，女人天生愛美，即便是七老八十的老奶奶，但你要誠心誠意當著她的面稱呼她大美女，老奶奶也會高興的。
還有像大哥這樣的年齡，見到三四十歲的阿姨，你喚對方一句姐姐，比喚對方一聲阿姨更討她們開心。
而我和湯圓還有果果這個年齡，即便見到二三十歲，甚至三四十歲的女人，我們喊她們姐姐，她們只會更開心。”
聽完團子說的，明睿處於雲裏霧裏。
對一個人有禮貌，尊重一個人，不是該按照對方的年齡準確稱呼嗎？
譬如他，看到三四十歲的異性，難道稱呼對方一聲阿姨或是嬸子有錯？非得叫姐姐，才成？
似是看出明睿在想什麽，團子說：“大哥，常規稱呼沒錯，但女人天生向往年輕漂亮，這一點，永遠都不會改變。
對了，或許在不久的將來，男人也會像女人一樣，很是在乎自己的年齡，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稱呼。”
“你這說得一套一套的，難道都是從媽媽嘴裏聽來的？”
明睿笑問。
“一部分是媽媽說的，一部分是我自個推測的。”
團子說著，被姜黎抱到他的專用兒童餐椅上坐好。
“睿睿啊，團子推測得很有道理，這沒準再過個十幾二十來年，像你小舅舅和你大表哥那樣年歲的人，更喜歡團子他們這樣的小家夥喊他們哥哥，而不是叔叔。”
姜黎眉眼含笑，說著，她給碗裏開始盛米飯。
明睿：“媽……”
姜黎：“嗯？”
“照你這麽說的話，我覺得果果那聲‘老奶奶’有點古怪。”
明睿這話剛一出，就聽到江鴻發突兀的幹咳起來，又見老人家對自己擠眼，明睿察覺到了他言語中的不對，瞬間，他忙不疊對姜黎說：“媽，你剛什麽都沒聽清楚，對吧？”
姜黎笑得意味不明。
明睿扯了扯嘴角，訕笑：“其實您的好大兒啥也沒說，媽……”
這都把老家的方言、把姜黎這個媽常掛在嘴邊的“好大兒”都拉了出來，且拖著尾音難得撒嬌，姜黎此刻就算有再多的想法，也倏地一下全沒了。
“剛風太大，媽的好大兒有說過什麽嗎？媽好像沒聽清楚呢。”
忍著笑，姜黎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的好大兒。
“沒，沒有，我什麽都沒說。”
明睿把頭搖得像撥浪鼓。
湯圓見狀樂呵呵笑出聲。
團子彎了彎嘴角，眼裏溢滿了笑意。
就連江鴻發這個老太爺也笑出了聲，覺得向來穩重內斂的明睿終於有了孩子樣兒。
“我說過的話你們倆都記著，你們說果果有記著嗎？”
這話是姜黎對團子和湯圓說的，兩只聞言，先是齊齊一怔，接著互看對方一眼，再然後一致搖頭：“不知道。”
看來果果惹到媽媽了，且和“老奶奶”這個稱呼有關。
小哥倆這麽想著，默默為妹妹果果提前鞠把冷汗！
他們可是很清楚，媽媽通常不發脾氣，一旦被他們氣到了，鐵定沒他們好果子吃。
湯圓：妹妹，你自求多福，五哥哥是幫不了你啦！
團子：自求多福吧，小妹，你四哥我沒法幫你！
和和美美用過午飯後，自有福媽招呼在廚房幫工的雇傭收拾餐具，用不著姜黎來動手，於是乎，姜黎被江博雅叫到他住的院子裏，兩人這會兒一前一後走進書房，江博雅在姜黎落座後，嘴角緊抿，他靜默半晌後，問：“想不想知道有關你生母的事？”
姜黎：“……”這要她怎麽回答？
打心裏說，她不想知道，畢竟在她的人生中，那所謂的生母不管會不會出現，都不會被她記在心上。
——那人於她不過是個有點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！
沈默須臾，姜黎開口：“爸爸想說的話，我聽著便是；要是爸爸不想說，那我覺得我也沒必要知道。”
她嗓音淡然無波，聽不出一絲半點情緒。
“你祖母生前應該和你說過一些你生母的事……”
江博雅的神色同樣看不出情緒波動，他緩聲說：“爸爸現在再和你說說吧，你生母姓方，叫方素梅，是府中管家的女兒，
你生母的母親是她父親的正室，因此，你生母即便是江家的家生子，是丫鬟出身，但她在江府過的生活其實和那些小門小戶的小姐沒什麽不同。
不愁吃穿，整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丫鬟，而我那時正處於叛逆期，你祖父不許我做什麽我卻偏要做，
當我聽說你祖父和你祖母打算給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小姐訂婚時，我特別不願意，恰好那會你生母是我院裏的大丫鬟，
她長得水靈，在我十三四歲那會就喜歡往我身邊湊，加上她說話溫柔，又特別有眼色，我對她印象不錯，
於是在聽說你祖父祖母要給我訂婚那刻，我心一橫聽了你生母的話，選擇和她私奔，想著等我們在外有了孩子再回來，到時自然不會再有什麽婚事。”
神色微微有點變化，江博雅停頓須臾，續說：“和你生母私奔前，基於之前對你生母的好印象，我對你生母已然生出了幾分男女心思，想著即便和你生母在一起一輩子我也願意，但我和你生母都知道，現實是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的，
可我們的事還是被你祖父祖母知道了，你祖父要求我們一刀兩斷，我堅決不答應……就這樣，我和你生母偷偷逃了，
一路從北城跑到大西北……我不後悔與你生母離開北城，等我們在大西北一座偏僻的小鎮上終於落腳，我和你生母都很開心，有一天你生母告訴我說她懷上了，那一刻我高興得就像是個傻子，抱著你生母轉了好幾個圈兒。”
再次停頓須臾，江博雅低沈富有磁性的嗓音又溢出唇齒：“那年我十八，你生母和我同歲，我們很高興你的到來，期待著你的降生，
誰知，再有一個來月你生母就要臨盆，我去街上給她買愛吃的糕點，不料……這一出去好巧不巧遇到你祖父派出找我的人，他們二話不說把我綁回北城。
我和你祖父說了我和你生母的事，說我們已經是夫妻，但你祖父態度堅決，在我和你生母的事上一點都不松口，他把我關在房間裏，並且安排十多個人在門外、院落周圍看守，以免我再逃出府。
絕食沒用，直至有天我嗓子實在是幹得不行，就喝了丫鬟送進屋裏的茶水……我是在海上醒過來的，當我得知你祖父用加了料的茶水使我昏迷，將我帶離北城，近乎強制性帶我前往國外，我幾次想從客輪上跳下去，卻回回被看著我的人及時攔住……”
唇角掀起抹苦笑：“再往後的事有關我的一部分你是知道的，由於現實原因，我無法回國找你生母和你，但我在國外堅持不婚，就想著有朝一日咱們一家能夠團員……
可誰知，我安排律師回國去找你生母，從而找到你時，你生母不僅想用一個冒牌貨來頂替你與我認親，而且她在我被動和她分開後沒多久早產生下你，卻又將你遺棄……且很快年就嫁了別的男人。
其實我早該想到的，你生母那樣精明的人，在得知我的情況後，是不可能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，等著我回來找她的。
對於她和別人結婚我不生氣，畢竟她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很難活下去，我氣得是她把你遺棄，難道就因為你是早產兒，就因為你被醫生斷定不好養，便要遺棄自己的親生骨肉？
即便是遺棄，她為什麽不把你放在人多的地方或是放在路口什麽地兒，至於要把丟在衛生院女廁的垃圾桶裏？
如果她對我但凡有一點真心，也可以把你送到北城你祖母手上，可她沒有……她自私殘忍到要你自生自滅，這樣的女人，我只恨我當年瞎了眼會和她在一起。”
江博雅這一刻眼神冷漠，語氣譏諷說：“黎黎，你說她都這樣對你了，對我的女兒，怎麽還有臉帶著一個冒牌貨找上爸爸？你是不知道……”
將他八零年那會回國被方素找到賓館，及他找街上小混子搶了方素包包一事告知姜黎，江博雅冷笑：“爸爸惡劣吧？但爸爸就想那樣做，我憑什麽給一個遺棄我女兒的女人錢，有那錢，我以我女兒的名義捐給有需要的人，不比給她來得高興、來得有意義？”
姜黎驚訝：“你當真捐了？”
“嗯。”
江博雅點頭：“爸爸以你的名義捐的，在那筆錢的基礎上還添了些。”
“不愧是我爸爸，真厲害！”
姜黎眉眼間滿是笑意，朝江博雅伸出大拇指點讚。
“我女兒優秀又能幹，我這做爸爸的自然不能遜色。”
江博雅的情緒明顯好轉，他說：“今個我帶著倆孩子去逛百貨商場，遇到了你生母，她是突然竄到我面前，見到我就像是見到救世主，可笑吧？”
聞言，姜黎禁不住笑出聲：“人家不是看到你就像是看到救世主，是看到了你的錢。”
打趣江博雅一句，姜黎說：“果果口中的老奶奶就是指的那人吧。”
不是問，是陳述句。
江博雅頷首：“是她。她很早就改了名，叫方素。”
“爸爸！你說什麽？”
姜黎眼裏滿是訝異：“方素？你說那人叫方素？”
“怎麽，你認識？”
江博雅目露疑惑。
“如果是我知道的那個方素，那我就認識。”
姜黎的表情恢覆常態：“我認識一個小兄弟叫馮亦，他親媽就叫方素，曾經因為我這位小兄弟的事，我還抽了那女人巴掌。”
這回輪到江博雅訝異：“你確定你有……”
姜黎點頭，淡淡說：“那個方素二話不說就想打我，我不可能站著不動由著她動手，而出於本能反應，我隨手就招呼到了她臉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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